“你可以自己吃的吧?”
聂浪回身,把又要撞他的背的白鳍豚抱了个满怀,“直接咬过去不就可以吃到吗……”
“咕噜噜。”
“抱歉,我答应过不乱碰东西。”
聂浪苦笑,“不好意思,我听不懂你说的话。”
白鳍豚一甩尾,仗着光滑的皮肤和动作的力度从他的怀抱里挣脱,吐了一长串泡泡,也不知在说什么。
情绪好像有点激动。
“它摘不了的。”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从上空传来,“这是只有那孩子才能收获的果实,你作为祂的祭司,是祂意志的延伸,自然也可以采摘。”
水流哗哗作响。
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排开了它们。
聂浪回转身,就见到两只比宫殿里的圆柱细一丁点的脚。
哦不,是四只才对。
光线被遮挡,在骤然暗下的视野里,聂浪抬起头,逐渐看到尾巴的一小截,仰到脖子有点发酸的程度,终于看到了对方的头。
这是只龟。
大龟。
聂浪现在知道宫殿这么高的穹顶是为谁设计的了。
“抱歉,我只能变得这么小。”
大龟的语气很和蔼。
真难得它能把自己的声音控制在入耳不大不小的范围。
“没事。”
一道银光划过,白鳍豚冲入大龟的四脚之间,径自玩起了绕脚——不,绕柱游戏,走位十分秦王。
聂浪退后几步,更好地直视大龟,缓解脖子的压力,“我叫聂浪,第一次来这里,很多规矩都不懂,抱歉了。”
大龟的头凑近了点。
那模样,像是视力不太好的老人在辨认东西。
半晌,它笑了起来。
聂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一只龟的脸上看出“笑”这个表情的,可能是因为对方的体积实在够大,每块肌肉的牵动就格外明显吧,只听大龟道:
“狼族的混血?你好,小家伙,我是玄武,江清的长辈。”
它的态度亲切而友好,“能跟我说说,你和祂是怎么认识的吗?”
玄武……吗?
聂浪肃然起敬。
聂浪带着白鳍豚,退后退后再退后,留出好大一块空旷的地方。
“嘭!”
尽量克制住的声响仍然称得上巨响,玄武在水流的承托下,收起四肢和头尾,身体连壳落在光滑的地面。
这该说是地震吗?
聂浪表情复杂。
他站在这里,都感受到余震了。
良久,玄武伸出头来,很满意视角的降低,双眼平视着聂浪道:“好了,咱们爷俩好好说说。”
约莫半小时后,白鳍豚阵亡。
玄武活像是几百年没说过话一样,话痨到令听众根本支撑不住,它的话语无视语种的壁垒,直接沟通心灵,聂浪和白鳍豚都能听懂,不同的是前者交流无碍,后者只能听懂一半,又懵又无趣,自动退散了。
谈天继续。
聂浪羡慕地看着白鳍豚的背影,强打起笑容。
如果说江清有家长,玄武必定是其中之一,所以,无论怎样也要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才行。
岳鹏嘛……
半路冒出来的,怎么会有把人看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深呢。
玄武和岳鹏应该是认识的吧。
和他们同一层次的存在,应当极少,即使没有见过,想必也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。
“黑猫?”
聂浪回过神,就听玄武若有所思的话语,“既然是玄猫,又有种种神异,想必不会简单。”
“玄猫……黑猫?”
聂浪重复。
“你不知道这个?”玄武有点诧异,又很快反应过来,“是了,你说过,现在外面改天换地了。”
玄武老人家很乐意教导后辈:“玄本意是赤黑色,从古至今,以黑中带赤为尊贵,帝王常着玄服。
玄猫可沟通阴阳,是辟邪的灵猫。”
“额……”
聂浪理了理。
“怎么,现在不是这样?”玄武问。
聂浪考虑了一下措辞:“是这样,玄武前辈,我国现代思想受西方的影响较大……”
真不想提这个话题啊。
仔细想想,乌鸦在古代似乎是吉祥鸟来的……我国以黑为尊贵,以白为丧,西方更喜欢白色(神职人员服装婚纱等),丧事全是黑……完全是反过来的,结果现在……
聂浪说完了。
“这样啊。”
出乎意料的,玄武没有任何生气痛心的反应,只是幽幽叹了口气,将所有感叹都浓缩在这三个字里。
岁月的厚重感忽然扑面而来。
于玄武的年龄,沧海桑田已是习惯了吧?
聂浪的心忽然静了下来,继续陪玄武坐着,交流着。
宫殿明亮如昼,无法准确判断时间的流逝,聂浪也断不会做出和长辈说话时看手机这种失礼的举动,不知过了多久,听到了熟悉的声音。
“玄武爷爷,”江清坐在他的身边,“你醒了。”
“我们小清真是俊俏。”
玄武乐呵呵笑了笑,眼睛转来转去打量着江清的人形,如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开心,“我听这孩子说,你遇到些事?”
方才聂浪说的只是些无关痛痒、已经解决的小事,何休和岳鹏可是一个字没提。
他是知道分寸的。
况且面对长辈时,报喜不报忧不是常规操作吗。
江清瞄了聂浪一眼,摘了个果子塞进他嘴里,这才道:“是有件奇怪的事情。”江清摸出镜子的碎片,“玄武爷爷,你见过这个吗?”
如出一辙的报喜不报忧。
咽下果实的聂浪没尝出味道,只觉一股暖流传入四肢百骸,身体隐隐强健了些,觉得有点对不起那条白鳍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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