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那一国之主高高在上,手掌天下生杀权柄,又让他如何报复?
颛孙无极闭门不出三天,之后再出来,便决定西去,要通过边关,进入西域。
他已决定“叛国”,他已决心潜伏,已决心去西域“效劳”,“投靠”一个更大的靠山,开启他的复仇之路。
一行人轻车简行出了暂住地,颛孙无极就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,看着那个小无极,抱着小小的妹妹,上了车。
然他心中焦灼万分,似乎前方有极大的危机,让他不要过去,否则,否则……
那个无极和琉璃终究还是上路了,而后,妹妹风寒不止,他们被困荒漠,妹妹的身体在他怀中一点点变凉。
*
颛孙无极大喊着“妹妹”“琉璃”从梦中醒来。
他猛一下坐起身,手直勾勾的往前伸,像是去抱住什么。
他眸中的泪不住流出来,洇湿了整个面颊。
耳边传来哇哇的大哭声,琉璃的身体一下扑进他怀里,“哥哥”“哥哥”……
颛孙无极还有些回不过神,他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,整个人似乎魔怔了,又像是没了魂一样。
直到感觉到熟悉的体温,那伏在肩膀上的小脑袋,以及琉璃熟悉的声音,颛孙无极才不敢置信的看过来,“琉璃,琉,妹妹……”
琉璃似乎哭了很久,又似乎不舒服极了,她身上滚烫,小脸却有些蜡黄,唇也白的没有血色。
这样的琉璃,琉璃……
颛孙无极瞬间泪如泉涌,猛一把抱住妹妹,“琉璃,琉璃,别怕,哥哥在,还有哥哥。”
琉璃哭的累极,不一会儿便睡了。颛孙无极从身上取出去热的药丸,化在水里,一点点喂给妹妹喝。
直到琉璃体温渐退,呼吸也不似之前那般粗重急促了,颛孙无极才出了内室,走到外面。
暗卫统领等在外边,见到主人出来,单膝跪地,将一封信递上。
颛孙无极只看了信封上的几个字,“吾儿无极亲启”,便忍不住泪如泉涌。
“父亲给你的?”
“暗一在主人昏睡时送来的。”
暗一是历代家主身边暗卫统领的称呼。上一个暗一,便是颛孙旭身边的暗卫统领。
颛孙无极无声哽咽,“他人呢?”
“在外边等候。”
“先唤他进来。”
暗一进来后,颛孙无极便问,“父亲……还在么?”
“主人已逝。”
“桃溪谷中……其它人呢?”
“尚且未发现活口。”
颛孙无极良久才又问,“父亲……可有什么吩咐?”
“主人在世时,曾将此信交于属下,言明若有朝一日桃溪谷遭逢大难,再将此信交于小主人。主人一应嘱托皆在信中,另将家主令交于属下,代为转交小主人,可调遣颛孙氏暗藏所有累积。且家主暗卫不得殉主,若执意守规,可在大仇得报后执行规则。”
暗一抬眸看向颛孙无极,“主人暗卫尚有一百八十七人存世,恳请小主人允诺,待得主人大仇得报,暗卫再行殉主。”
颛孙无极看向暗一那双满是仇恨的眸子,似乎看见了噩梦中的自己,他抑制住泪意,点头,“可。”
房里清净后,颛孙无极才将手中那封信缓缓拆开。
那纸张轻飘飘的,拿着手里却像有千斤重,让颛孙无极拆了两刻钟方才取出信件。
信件厚厚一沓,足有一、二十张,可见写信之人在书写信件时,时间定是充裕,二来,心中必定牵挂不舍,言语诸多,交代不尽。
颛孙无极一字一字看过去,良久才翻出新的一页。
纸张最终看完,他也泪湿满面,哭的不能自已。
颛孙旭似乎早预见了这一场灾难,不,应该说族里的叔伯祖自从从观星楼上下来后,族里诸多长辈便都知道了这一场大难。
然而,能逃么?
自然是不能的。
颛孙氏族中屡出善观星之人,自然可测出危难,只是,天意如刀,但凡此次取巧避过危难,来日那危难必定加倍奉还在避难者身上。
颛孙氏中就曾有一位祖先,观星象而知独子不日后的远行,必定是要刀祸伤身。他一腔慈父心肠,虽明知不可为,依旧为之,便阻了儿子出行。
然而,那本该轻伤,原本轻易可治的族人,之后却从桃溪谷中一凉亭摔下,摔断了腿,后半生都不良与行。
由此,天意不可避,甚至不可躲。哪怕叔伯祖已知颛孙氏有大灾,甚至自身性命难保,依旧不能谋划让举族之人逃命。
不然,那天意给颛孙氏的幼儿留的几线生机,怕也要收回了。倒时,灾难加倍,怕颛孙氏举族皆要亡没了,那才真是灭族惨事。
颛孙旭交代了这一事情,意在劝慰儿子莫伤心,族人俱已看透生死。只要传承还在,家族血脉尚存,不要断了香火,他们就死也瞑目了。
另外,无外乎劝诫儿子,勿需去报仇了,大难中脱身,只望他能照顾好弟妹,使血脉不断,至于那血海深仇,不报也罢。他们为人父母长辈,惟愿孩儿一生平安喜乐,却绝不希望孩儿一生奔波劳碌,耽与算计,将大好的年华,都浪费在这无用之事上。
最后,仍旧隐隐教导孩儿诸多立身处世之道,望孩儿可像诸多先辈一样,成为一正人君子、德才厚高之士,不堕家族门风。
言语细碎,到了最后甚至有些重复啰嗦,甚至笔迹都无意识加重许多,可见写信之人的心情,到了最后有多沉重。
那一腔父爱,更是重如山岳,压的颛孙无极呼吸困难,眼泪啪嗒啪嗒落在纸张上,哭的难以抑制。
父亲只望他和美一生,君子厚德,可那等血海深仇,就如同蛊虫一般日日噬咬心头,让他如何能忘?
门外的暗一等人听见屋内哭声,提着的心却略微放下了些。
小主人之前昏迷时,依旧泪流不止,口中呼喊父母亲长,悲痛的甚至有些魔魇。
然而,醒来后,却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,这不正常,只能说是小主人将悲切哀痛都压抑在心中,不欲让外人知道罢了。
只是,他小小一个人儿,如今不过五岁多点,这般大的年纪,却要承受那样沉重的伤痛,短期内还好,长期下去,怕是要伤了肝脏,与寿限不利。
而小主人本就慧绝,早先家主且担心他慧极必伤,如今又有了这一灭族惨事,两项相加,当真不是长久之相。
如今小主人能哭出来,多少好了一些。
想必,老主人当时也预料过此状,是以才特特书信一封,交于儿子,才让人悲极之下,哭出声来了吧?
如此……也好。
只要于小主人有益,此时,都算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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